“我也喜欢驱使,但绝不是你。”赵与莒懒得与他再说什么,这是一个顽冥不化的老酋,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说服他,之所以召他来看看,不过是因为李邺未在战场之上直接杀死他,对这位有“一代天骄”之名者好奇罢了。
令人将铁木真拉了下去,石抹广彦知机,也告辞离开,唯有李邺还留了下来。赵与莒来到李邺面前,李邺不敢再坐着,笔直地站起,行了一个礼。
“汉藩,做得极好,做得极好,有你们在,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赵与莒微微一笑,然后又略有些伤感地道:“只是咱们的伤亡也特重了些。”
李邺也黯然不语,他自问此事指挥中虽然也犯了不少错误,但大体上应该算是指挥得当,可伤亡仍是如此惨重,在胜利的喜悦过后,他自己也夜不能寐,不知回到流求之后,该如何面对那些兄弟姐妹们。
“四娘子会回流求一趟,替我致哀……我要在流求、临安各建一处庙宇,专门祭祀这些为国捐躯者。”赵与莒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慢慢地说道:“他们亲族,能照顾的也得照顾,此事你也记在心上,若是有人在抚恤一事动手脚,你便直接奏报于朕,朕必让他后悔终生!”
“是!”
“还有你自己……”赵与莒坐回位置上,看着李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然后笑道:“你在徐州已经娶妻了?也不与朕说声,朕的礼物都未曾送你。”
“不过是小事罢了,怎敢惊动圣听?”李邺有些赧然,他那娇妻来得可有些不正,多少用了些手段的。
“做事小心些,莫让我失望,记得我当初说的话么,我会带着你们向前,向前,你们得与我一起不停地跑,谁若是停了下来,或者跑岔道了,我可不会留下来等他!”
听得赵与莒如此肃然说话,李邺挺胸又应了声“是”。
“自流求回来后,我有两件事,你任选其一吧,一个就是回徐州,继续替我守着大门,品秩上会升你一级,另一个……当初我教你的东西还记着么?”
“臣时习之!”李邺道。
“那好,另一个便是到临安来,我要开一所军官学校,你便是校正,同时兼新的拱圣军都指挥使。”赵与莒微微放低了声音:“朕要练出一支新军来,要将这支新军牢牢掌握在朕信得过的人手中。你是回徐州还是来临安?”
“临安!”
心中盘算了一下,李邺觉得听天子之意,徐州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仗打了,日常守卫之事,旁人便可行之,赚不得多少功劳。相反,回到临安,一则替天子看守门户,二则训练新军,三则培养基层将领,这任何一种都是极大的功劳!
他早年时便有志向,要做个领军的大将军,如今这个志向已经实现了,甚至远超过他当年的想象。但是另一方面他的身份又是很尴尬,号称“徐州总管”,可是论品秩莫说与其余各路的制置使,便是彭义斌这样的半吊子的京东总管,也比他要高得多。
义学少年是因为对赵与莒的感激与忠诚而坚持到今天,同样的,赵与莒必须不断地让他们继续感激和维系忠诚。
“好,你来临安就好,那么重德我便可以放他出去了。”赵与莒微微一笑,也算是将他的徐州总管之人透露给他:“离了我这儿之后,你去抓秦重德,我还没告诉他这消息,你给他报喜,定要让他请你吃饭。”
“嘿嘿,陛下便是不说,臣也会的。”
“此次台庄会战,有什么心得和教训,你都整理出来,对于火炮这些武器还有其余器械,有什么改进的要求,使之更合于实战,你也整理一下。我瞧着李过之也在此次回来的名单之上,拱圣军也要炮兵,你可以将他调来为你的助手,至于他如今的司职,让他推荐两个人选上来朕再做裁定。”赵与莒一一吩咐下去,李邺在心中暗暗记住。
将李邺调入临安,是赵与莒预定之策,虽然他给了李邺选择的余地,但实际上李邺别无选择,以他想要建功立业的性子,不可能还呆在徐州消磨时光。他回临安,将他与流求近卫军分开,必然会得到朝中文臣的支持——这些人满脑子都是对武将的防备猜忌,甚至连崔与之也未能免俗。而挟台庄大捷之威,李邺入中枢自然不可随意安置,以他如今的战功,便是转为殿帅也只能说委曲了。可文官又不会轻易让李邺升至高位,这种情形下,新建的拱圣军都指挥使、筹备中的大宋陆军学校校正,便成了安置李邺的最好位置,然后再加上一些荣衔、虚衔,里里外外都能说得过去了。
自然,赵与莒也不希望李邺一人锋芒毕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邺这般年纪,又是一员武将,若真做得功高无赏的地步,便是他不猜忌,那些文官们也会猜忌了。
李邺出了皇宫之后,四处张望了会儿,见着一个流求初等学堂出身的殿前司侍卫,便招手唤他过来:“秦重德在何处,能帮我叫来么?”
那侍卫既是流求初等学堂出身,自然对李邺极熟,行了礼后笑道:“方才还在,说是等李总管出来,李总管,能向你求个情么,把我也调得徐州去,见着你们一个个杀蒙胡,我心中痒痒的……”
“我瞅着你是皮肉痒痒才对,这天下还有比护着天子圣驾安危更重要的事么?”李邺翻了眼睛瞪了他一下,然后转怒为笑:“不过我会替你想想办法,你是初等学堂二期的,姓龚是不是?”
“李总管好记性,我这便去替你请人去!”听得李邺应允,那侍卫大喜,一溜烟便跑了开来。
对有功将士的恩赏很快就发了下来,除去意料之中的钱钞之外,还有一样无论是将士还是文武百官都意想不到的东西,那便是勋章。凡是参与台庄会战的将士,无论是近卫军还是忠义军或者是淮南军,每人都发得一枚铁制的“丙等勇气勋章”,受伤者加发一枚“赤血勋章”,阵亡者遗属则又得一枚“报国勋章”,勇气勋章 赤血勋章倒还罢了,“报国勋章”与其证书却不是随便发的,凭此便可减免二十年的皇粮国税,可荫一子进大宋初等学堂,食宿尽由天子内库开销!
除此之外,还有乙等勇气勋章,得到这枚勋章的是在战场之上有功之人,若是能有斩首,或者是袍泽、长官证明在战斗争起了重要作用,便可以获得这枚勋章。
勇气勋章中最高的是特等勇气勋章,田解虎、武权便得到了,他们二人倒是幸运,虽然受了箭伤,托近卫军医务兵的福,并未致命。与他们同样幸运的还有石大勺与于竹,这二人重伤昏迷,被埋在尸体堆下,战斗快结束时才被地雷的爆炸震醒。
除去这三类勋章之外,还有“精忠勋章”、四等“扁鹊勋章”,这是授予未上战场但同样为战斗做了贡献的文官和在战场之上救死扶伤的医务兵。
勋章颁发之后,临安城这几日总有胸前挂着光闪闪的勋章的近卫军行走,凡是出售流求货物的商铺,都得了通知,这些挂勋章的近卫军将士来买东西,一律最低折扣,这让临安百姓极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