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管,可现在也还没有到自个掏钱的地步。你可还记得吴氏的身世?”
方莹莹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吴氏可并非真的贫困人家出身,只不过父母留给她的嫁妆都被叔婶占了去,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当初那三十两银子也是这对叔婶占去的,如今需要姐姐去询问吴氏,她可愿与叔婶对薄公堂,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若她说孝道压人,只当与她说,叔婶于她虽是长辈可再亲也亲不过父母去,父母留下的财物她若守不住才是真不孝,无人会以此作伐。若她自个想不透,那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方莹莹眼睛一亮,火急火燎去寻李婆子,让她去寻那吴氏说话。她身份扎眼,所以平日都是李婆子私底下与吴氏说话。
吴氏一听李婆子来意,顿时激动不已,她做梦都想将父母留给她的东西夺回来。可是谈何容易,叔婶说那些嫁妆是他们吴家的,吴氏没有兄弟,这一脉也就断了,理应由他们这一支继承。他们才是吴家人,而吴氏这个外嫁女已经是别人家的了,没有资格继承遗产。
这是大佑一些人家没有男丁,旁支争夺遗产惯常用的说辞。这也是大佑拼了命要生个儿子的缘由之一,没有男丁连自己的家产都保不住,一生心血都白费了。若是能传给自己合意人家就罢了,可往往会被自己厌憎的人夺走,实在让人心塞。
庄重听此命人传来张生,一来就将张生骂个狗血淋头,“亏你还是个秀才,却是连大佑律例都不知道,你这样的人若是能考上进士为官岂不是害了天下百姓!”
张生唬了一跳,连忙拱手作揖,“还请大人明鉴。”
庄重见他态度还不错,这才将气压下,“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那吴氏,虽也算是尽了心,却还是差了太多。吴氏心心念念的必然是自个的父母留给自己的遗产,不是说她是贪财的,而是一个女儿必须要保住父母留给自己的心血。且这些东西还能让她度过难过,可枉你读了这么多书,却不能依法帮她脱离困境。”
张生顿时明了,这是县令大人在提点他呢。若只是不忿他的不够尽心,又何至于特地将他召唤过来。
“学生才疏学浅有辱圣人之名,还请大人给学生解惑,莫要让学生再糊涂下去。”
庄重赞许的点点头,语气一转,“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毕竟这梅县闭塞,偌大个县城竟是连书都没有几本。你没有读过律法也能理解却无法原谅,律法乃立国之本,一个书生不识律法就无疑是个瞎子聋子。”
张生连连应着,态度极为诚恳。
庄重教训一番才回到正题,之前就说过大佑的女子地位还是有所提高,其中一点就表现在了女子可以继承遗产上,并且有明确的规定。律法有:诸户绝财产尽给在室诸女。其有原因为乃其父之所自出,岂有将祖业专以付只过房之人。
张生听这话顿时睁大眼,“竟是还有这样的律法?”
“此律法已经颁布有十余年,乃当今圣上颁布。只是你们平日未曾关注,再加上民间习俗确实有女子不可继承家产一说,所以才不曾了解。普通百姓不知也就罢了,可你是个读书人,理应知晓这些事。”
张生惭愧,“学生确实在这上头没用功,甚至连邸报都不曾见过。”
邸报也就是官方发布的报纸,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书生有资格寻来可张生却从不曾见过,这也导致了消息闭塞。
“以后你帮我抄好然后张贴在衙门口,并罚你与民众解释。”
张生雀跃,说是惩罚不如说这是个体面。他在县令大人面前有脸,以后行事也方便不少。
张生想了想道:“大人,七娘的叔婶都是奸诈之辈,这些年生意也做得不错,更是变得圆滑不少。而且这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只怕已经很难扯清楚当时那些钱财完全是七娘父母挣的,他们必是会称其为家族共产。也就有理由不分给吴氏这个外嫁女,以免家族资产流落异姓人家。”
“若是这般,吴氏依然有资格拿走属于自己的。律法明文规定,父母有义务为儿女准备聘礼和嫁妆,嫁妆一般为聘礼一半。可吴氏出嫁半点嫁妆也没有,连黄家下的聘礼都给吞了,这于法不合,依然可以告。只是这般一来没法夺回全部,可至少夺回来的钱财至少能让你们二人脱离目前困境。”
张生深深的鞠了一躬,“大人的大恩大德学生永世难忘。”
庄重摆了摆手,“莫要和我说这些,你自个下去准备吧。官司虽然由我定输赢,却也不是爱怎么着都行。你在堂上也得说得漂亮才能让众人心服口服,依法行事乃你我都应遵守的。本县令可以提点你们,却不能违法办案。”